蝙蝠侠的猫耳朵

流浪的阿卡姆猫猫

　　“现在，哥谭归你们了。”

　　蝙蝠侠站在蝙蝠灯前面，他按住自己的头罩，将暗扣拉开，缓缓地把头盔扔到地上，就犹如丢弃了他的身份，他的性命一般，迎着风，背着光，扬起破碎的披风。

　　楼下的警车呼啸着驶上马路，迫不及待的接手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。

　　那道在哥谭驰骋数年的身影，最后一次荡过暗沉的天空，落到了火海里。

　　布鲁斯韦恩，蝙蝠侠，死了。

　　

　　主体几近坍塌的韦恩大宅下面，蝙蝠洞却保存完好，只是在最深处搭起来一间监禁室。

　　里面关着的，是一个疯子。

　　罗宾和夜翼辛辛苦苦翻遍整个哥谭，再加之自己的心血，研制出来的解药毫无作用，只是减慢了病毒发作的时间，他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布鲁斯慢慢失去自我，沉沦在日复一日的噩梦里。

　　阿卡姆骑士有时候会溜进来，他沿着破碎的砖块，带入地面的灰尘，来到黑暗里面，把手按在房门上。

　　他们默许了杰森去接触布鲁斯，抱着那点近乎于无的希望。提姆扛起了韦恩企业的一切事物，迪克直接把自己从布鲁海文调回哥谭，在警局扎了根。他们努力地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，哪怕是参加所谓的“韦恩葬礼。”

　　药物的效果没有向着众人希望的方向体现，而是渐渐让韦恩的身体变得更差，更虚弱，他把自己蜷缩在地上，裹着一件薄衣，所在门口，神经质地听着外面细微的声音。

　　后来，韦恩长出来一对猫耳，冒在黑色的发丛中，闻风而动，时而打个旋。身后的纯黑色的尾巴不受他控制地拍着地面，来回滑动。作为它的主人，韦恩却日益萎靡，他不爱动，也不认人，只有当他的养子们把手触碰到他的时候，才会受惊一般弹跳起来，胡乱地踢打撕咬。

　　但是有一个例外，那就是杰森。

　　韦恩惧怕他，却又舍不得他离开，他同意杰森的触摸，他甚至默不作声地扛下杰森对他施加的暴力，他会咬着自己的手腕，把自己咬的血肉模糊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杰森面前，那双偏绿色的蓝眼睛，满眼都是杰森。

　　杰森一开始是拒绝见韦恩的，他甚至认为夜翼在合伙骗他，于是他提着枪潜伏进蝙蝠洞，一拳打晕迎上来的罗宾，对着黑暗处的人形开枪，却发现打了个空。那个人形不过是一套破损的蝙蝠装。

　　深处传来模糊不清地呻吟声，像是被人刻意捂住了嘴一样，嘶哑着从嗓子深处叫出来，是亡者发出的不甘吼声，却被死神的镰刀划得七零八落。

　　杰森提着枪慢慢靠过去，他贴着墙壁，用枪口挑住门把手，“哗”地一下子把门拉开，却骤然发现房间里面被束缚带死死捆住的男人，满嘴是血，神智不清的挣扎。他的四肢躯干上缠着纱布，漏出斑点的褐色干涸血液。

　　韦恩转动眼睛看过来，他的脖子被杰森掐住，逐渐收紧的力道让他发出怪异扭曲的声音，唇间卡着一条带子，似乎只是为了防止韦恩乱咬人，上面的血迹干了湿湿了干，最后染上了清洗不掉的颜色。

　　“呃……滚啊！”韦恩猛然挣扎起来，他的动作大的几乎把他捆在床头床尾的四肢扭向诡异的弧度。

　　杰森被这个剧烈的动作吓了一跳，但是他更快地把韦恩用力撞在身下的床上，手上的力道却是下意识松了松。

　　“你再说一遍！”他垂下头，压着心里的烦躁还有火气，对着开始扭动身子的韦恩威胁。韦恩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，发出急促地喘息声，伴随着新鲜的血从嘴角咳出来，流到他的鼻子上面，最后是杰森的手上。

　　“啊！出去！……咬！呃……”

　　韦恩的眼睛里倒映出杰森的影子，但是他仿佛看不见对方一般，只有很短暂的一瞬，杰森才能够揪住韦恩眼中的情绪，其余时候，他就是一个疯子，在床上被药物折磨得痛苦挣扎。

　　杰森突兀地松开手，他倒退一步，却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。提姆被迪克扶着站在门口，他们眼中情绪复杂，却没有开口说话，没有他想象中的指责，怨恨，而是痛苦的沉默。

　　“呵，”杰森冷笑一声，他把手中的韦恩扔回床上，举起枪，对着提姆打过去，却发现自己的枪被韦恩神不知鬼不觉地缠在被褥里面，竟是一时半会解不开。

　　“你他妈想干什么！”杰森突然暴怒起来，他一脚踢翻床铺，扑过去拽住一起倒下来的韦恩，揪着薄衣的领口，把人一拳推到地上。

　　“够了！布鲁斯！”迪克飞身压住杰森，提姆一瘸一拐地小跑过去把韦恩拉到自己的身上，却不想韦恩隔着一层带子，狠狠地咬住提姆的手臂，他龇牙咧嘴，嘴里发出不清楚的声音。

　　提姆似乎是习惯了被韦恩暴力相待，他面不改色地起身抱住韦恩起身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摸着对方的脊背，“布鲁斯，是我们，布鲁斯 ，杰森回来了。”

　　他的安慰没有效果，得到的是韦恩一声比一声大的叫声，他似乎在重复着一个单词，口水混合着鲜血流到提姆的衣服上面，他不断挣扎的身体向着杰森的方向翻滚，却苦于四肢上的拘束带，不得不委身于提姆身上。

　　这时候迪克已经和杰森打起来了，他们几乎要锤烂了整个房间，从内侧打到外侧，最后被迫停在楼梯口边——阿尔弗雷德站在上头，手里托着一个托盘缓慢走下来。

　　杰森站起来，他几乎在回避着这位老人，他推开迪克向着外头冲出去。

　　迪克也站起来，他接过阿福手中的托盘，上头是几只针管 还有大小不等的药瓶。

　　“他在喊杰森。”提姆走出来，手中是一只注射完的镇定剂，手臂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冒着血，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。

　　“他走了。”迪克叹了一口气，想张嘴说话，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入目之处皆是狼藉一片，本就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留下了新鲜的弹痕。

　　阿尔弗雷德望着安静下来的韦恩，他的嘴里已经换了一根带子，咽不下去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去，滴在旁边铺着的毛巾上面。

　　一个生不如死的人类啊。

　　

　　距离上次糟糕的接触大约过了两周，夜里夜翼披着蝙蝠装刚刚回到蝙蝠洞，就听见细微的声音——从韦恩的房间中传出来。

　　他看向提姆，提姆对他点了点头，于是迪克脱下自己的头盔，换下战甲，穿上属于夜翼的制服，才小心翼翼地挪到房门口。

　　毫无疑问，房间里的监控和监听器早就被人黑掉报废，唯一能够窥见内里的只剩下一条门缝，里面渗出来的灯光晃着一个黑影，像是一团粘稠的鸦片膏，让人上瘾。

　　“布鲁斯韦恩。”杰森站在韦恩的正前方，极具压迫地望下来，捏住韦恩的手腕。

　　韦恩也许被注射了药剂，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，半睁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，没有意义的音节。他的四肢依旧被固定在床沿，较上次来看手腕脚腕上的伤压根就没有好过，浑身散发着消毒水和苦涩的药味。

　　杰森慢慢地蹲下来，他伸出手指和韦恩的手指碰了一下，又急促地弹开。他的喉咙口卡出一声笑，然后回头“哐当”一声掀翻了旁边的医疗推车。他用尽力气去踩着地上翻滚的药瓶，蹂躏着铺开的绷带，像是一只被人逼到绝境要反扑的猛兽。

　　但是他避开了韦恩。

　　“你这样子，我怎么办！”杰森抽出别在腰间的棍子，闪身砸到墙壁上面，他指着床上的韦恩怒呵，“我要杀了你的，我本该杀了你的！”

　　他转了一圈，把能敲下来的墙壁都剥离开来，最后突兀地扔下棍子蹲下来对着床上的韦恩。

　　“你自己死了，你看看你……”他“嗬嗬”地笑出来，拿手，却控制着力道碰了碰韦恩，“死了！布鲁斯！”

　　“我对谁复仇?哈，可笑！”杰森弹起来，他站直了，他不去想自己刚刚弯曲着脊背，蹲在床前，去唤韦恩的样子，他怎么会弯腰，他不会对着布鲁斯弯腰。

　　他从地狱里回来，他对着黑暗骑士一步步开展复仇，他带着怒火，把自己的一腔仇恨撒到这片土地，于是他要毁了这片土地的守护者。

　　他成功了吗？

　　只有杰森自己知道。

　　出乎他意料的是，外头的两个人完全没有进来的表示，他们放任自己在韦恩的房间里发泄。

　　“你看，没人关心你啊！”杰森满怀恶意地转过身，他低下头，咧开嘴角，心里却痛噎地厉害，他看着一脸茫然的韦恩，那双眼睛虽是看着他但是毫无神采。

　　杰森此刻又是冷静下来，他知道自己也要疯了。

　　他撇过头望了一眼韦恩，握紧了拳头。散落一地的玻璃药瓶发出清脆的爆破声，像是一个彩色的泡泡，把过去的记忆炸的粉碎。

　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缠到了杰森的手腕上，它慢慢地围着杰森手腕绕了一个圈，把他圈到自己的身边。

　　杰森没有甩开这个，他慢慢地坐到地上，把手搭在床边，手指不自禁地上下摩挲了一下——这根尾巴带着温热的体温。

　　“布鲁斯……”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，他颓唐地靠在父亲的床边，像一只受伤的，失去了双亲庇佑的小猫，徒劳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。

　　他的大脑一片混乱，他听见韦恩在喊着自己的名字，他感觉到韦恩在抚摸着他的头，他抬起头想要回头看一眼，却仿佛触电一般清醒，忍住了自己的动作，不去接受既定的事实。

　　泪水流下来，很少，从他早已干涸的眼眶中流下来，他的眼睛疼得睁不开，被泪水磨花，他张着嘴，想要再说些什么，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努力地呼吸，努力地活下去。

　　那根尾巴从他的手腕拂过去，尾巴尖尖轻触了一下脸颊，最后停留在杰森的头顶，安慰一般地往下摸了摸。

　　杰森伸手握住了尾巴，黑漆漆地，绒毛软极了，它安分地躺在了他的手里，时而晃动的尾巴尖勾了勾他的手指。

　　“布鲁斯，”杰森开口，这个时候，他才恍惚发现，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行，像是一个落魄流浪已久的乞丐，受尽了折磨，摸索到了自己行程的终点。

　　“你醒着的。”

　　他看着韦恩，慎重地握住了尾巴。

　　韦恩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地声音，他的头微微朝着杰森的方向动了动，眼睛轻微睁开，但是很快合拢。

　　他们两个人似乎完成了一种隐秘的仪式，隐秘的对接，伴着死亡的风声达成了和解，最后松开，走进地狱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以为你会穿着蝙蝠装。”

　　“我们谁都不是蝙蝠侠。”

　　

　　杰森走出门，他看见夜翼胸前的蓝鸟，他停顿了一下，迈着步子，擦肩而过。

祝贺equal成年啦！

生日快乐！@equal